海贼船的结构

海贼船的结构

钮拉特有一个著名的比喻,大致是说科学就像是一艘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的船,如果它出了问题,人们也只能用现成的或可以在海中拾得的东西来修补,或许你可以说把船整个拆掉重装更好,但问题是现在在茫茫大海中这艘船就是我们的立足之地,只能边航行边修补。

这个比喻是不错的,然而那些科学哲学家们并没有充分注意到的是,科学并不是人类文明中的一个孤立的、自由漂泊的东西,它的发展与人类文明的其它进程总是密不可分的,也许不是将科学,而是将整个文明的旅程比作一艘航船更为贴切。

而我现在要谈的是这艘船的结构。

一、桅杆与风帆

当一艘船刚刚浮出地平线时,远远看去,第一个看见的、最突出和显眼的部分,就是它的桅杆和风帆。在桅杆或风帆上更有可能印着或挂着醒目的符号或旗帜,标示着这艘船的身份和来历。

在文明的航船中,这一部分主要对应于“艺术”或者说“技艺”的这一方面。从外部远远地观看某一个文明,首先注意到的也往往是它技术和艺术上的东西,建筑风格、绘画样式、装饰和设计等等。艺术是张扬的,是文明个性的“标志”。在人们深入去接触某个文明的思想世界、精神内涵之前,首先照面的往往是其“艺术”。

对于身处航船之内的人而言,桅杆和风帆当然不仅仅是一个装饰品。它们的意义在于时刻感知和把握着风向和航道,尽管对于船的生存而言它无关紧要,然而失去了风帆的船将只能随波逐流,失去了把握方向的能力。

在人类文明中,我把艺术家称为“时势的把握者”。艺术总是“时尚”的,总是最敏锐地把握着时代的潮流和风向,并指引着未来的方向。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船只都是帆船。原始的浆船是没有帆的,现代的轮船也是没有帆的。并不是说它们就不需要把握时势,在原始的文明中,文明的各个部分尚未分化,艺术的活动从来不缺,只不过往往与日常生活、宗教生活和知识活动混杂不分,而没有成为文明中的一个能够被独立地分辨出来的部分。当然,原始的浆船既难以远航,也不会变得非常抢眼,只有当艺术取得了独立后,大航海时代才成为可能。

而现代的轮船则不再依靠风的力量,它借助的是煤和石油,这与现代文明如出一辙。现代文明不再依靠艺术家捕捉自然的力量而获得无尽的活力,而是远离了自然,依靠大量消耗煤和石油而获取前进的能量。艺术家在某种意义上被“工程师”所取代,从内部看来,船的航行将不需要特别在意风向和潮流而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肆意航行;从外部看,船的外观变得更加威武霸道却显得缺乏张扬的个性。这究竟是好是坏不是本文的论题,无论如何,艺术家如何在一艘现代的轮船上找到安身之所,也就成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当然,海贼王是乘着帆船出海的

二、龙骨

所谓“龙骨”,现在更多地成为一个建筑装修上的概念了(比如轻钢龙骨),但渊源是从帆船来的,建筑学上的龙骨概念沿用了其作为“承重结构”的涵义。

龙骨可谓是一艘帆船的“灵魂”。与张扬外露的桅杆正相反,它是一艘船中尤其隐而不显的部分。它常常是一整根最最坚韧的木材,从船头贯穿至船尾,大部分深埋水底——尖底帆船的龙骨深而牢固,使得整艘船更为结实,航行起来也更加稳定。

一艘帆船上,包括桅杆在内,几乎所有的部件都是可替换的。哲学上有一个古老的谜题叫“特修斯之舟”,说的是一艘船我今天换一个部件,明天换一个部件,换到最后所有的部件都更新过了,又把换下来的旧部件拼起来又搭了一艘船,那么究竟哪一艘才是原来那艘特修斯之舟呢?

但这一谜题只适用于没有龙骨的船只,而如果它是一艘以龙骨结构为中心而打造起来的帆船,我们就可以毫不迟疑地认定——龙骨在哪里,那艘船就在哪里。因为龙骨是不能替换的,它是一艘船真正的个性之所藏。由于龙骨由一整根原木打成,鉴于世界上没有两棵一模一样的树,世界上也没有两根一模一样的龙骨。而整艘帆船事实上需要在龙骨的基础上打造,其整体结构依托于龙骨之上,龙骨既是整艘船的的支撑者,也是整体结构得以凝聚的核心。

在人类文明之中,“宗教”最适合作为“龙骨”的角色。它尽管不像艺术那样作为文明的外显的“标识”,然而却往往被认为是一个文明最根本的个性所在。因此尽管我们初遇令一个文明时首先接触到的总是它的艺术,但最终我们理解这一文明的个性时,却必须关心它的宗教。例如所谓的基督教文明、儒教文明、印度教文明等等,宗教对于一个文明来讲,正如龙骨那样,起到了支撑和凝聚的作用,确可谓是文明的“灵魂”。

与时尚的艺术相比,宗教的职能也正好相对。它的意义在于维系稳固,换言之,它的角色是最为“保守”的。宗教当然包含许多附属的枝节,龙骨与船体和甲板都有广泛的联系,这些联系都是可调整的、可修缮的。然而一种宗教所蕴藏着的某种最基本的精神特质却是难以置换的。当某个文明崛起之前,它的宗教就蕴含了许多最最根本的特质。而随着文明日趋昌盛和复杂,龙骨就日益变得隐藏不显,而其外露的部分又显得日益独立,仿佛与龙骨没有什么关系,甚至于身处船上的人也遗忘了龙骨的存在。然而毕竟,龙骨仍然是一个文明隐秘的灵魂,是其个性特质的真正源头。最深层的信仰一旦腐蚀乃至断裂,整个文明将难免分崩离析。

我们看到,仍然不是所有的船都是龙骨船。原始的船没有龙骨,原始文明中的宗教与艺术一样,都没有相对独立地成为文明的一个部分,更没有变的融贯和潜藏。而西方中世纪宗教势力过于张扬和外显,也不能起到龙骨的作用。只有到了文艺复兴,宗教的力量不再试图掩盖艺术和人文,让船员和风帆得以在龙骨之上自由地舒展,也就是说当宗教逐渐沉入水底真正扮演起龙骨的角色时,大航海时代才得以可能。

至于现代的轮船,在结构上仍然是龙骨船的后代,然而那独一无二的、不可置换的灵魂却被取消了。因而现代的轮船是可以批量生产的,是可复制的。也许这是进步,但失去了什么?谁知道呢。无论如何,现代的轮船也需要稳固的支撑力和凝聚力,每一块零件的坚固并不意味着其总体结构的坚固。

三、天象仪、罗盘、航海图、钟表、火炮……

一艘船上还有许多似乎是必备的,却又似乎是并不必要的装备,例如天象仪、罗盘、航海图、钟表、火炮等等。这些“附件”往往需要专家来操作运用,而且对于航行而言并非必须。非但原始的浆船不需要,甚至一些复杂而辉煌的大帆船也未必需要,特别是火炮一项。

没有罗盘与海图,光靠水手的经验和感觉也可能完成遥远的航程,所有的这些“附件”都并非必不可少,甚至还显得累赘。而且,对这些精巧附件的依赖也将伴随着风险——过多地依赖于这些“奇技淫巧”将难免导致水手们那些更直接的“感觉”变得迟钝,一旦那些器件出了故障,或者那些“专家”暗地使坏,水手们将无计可施。

但毕竟,它们确实能够有利于船的定位和航行,更可以让船员们了解自己的位置。

笼统地说,“科技”就是一个文明中的这些附件。原始的文明中,科技还是并未以独立的方式体现,而在许多文明中,科技的地位也往往颇不起眼。只有几处例外——古希腊文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漂浮的天象台;而近代西方文明则看起来像是在桅杆上挂着一座大钟的海上炮台;至于现代文明整艘船都变成一架机器了。

任何文明都不会丝毫不具备进攻性,每艘船都会以某些方式装备以某些攻防武器。不过火炮的出现有其独特的意义。火炮的特点除了它大大增强了一艘船的攻击力和威慑力外,比起刀剑等原始兵器,火炮也是首次能够在不进行面对面的接触时,根本不需要亲身渗入到对方内部时,老远地就能击溃另一艘船的武器。而且,它还首次有可能直接把坚固的龙骨击断。西方科学到了近代以后拥有了这样的火力。当近代的中国最初遭遇到西方时,见到的正是同时在字面和隐喻意义上的那个“坚船利炮”。另外,火炮也是一种消耗性的武器,它攻击对方时也消耗着自己有限的弹药。而它的腐朽则将是破坏性的,刀剑的腐朽无非是降低了杀伤力,而一门朽坏的火炮则可能走火而反噬其主。

不能说有了火炮之后大航海时代才成为可能,事实上大航海时代与火炮的兴盛是互相促进的。当所有的船只都没有装备火炮时,即便是一艘海贼船,也不需要装备火炮。但当海上的大多数船都已装备着火炮时,即便是一艘和平的商船,若想独自出海也不得不装备火炮了。

四、船身、甲板

“船身”是一艘船上最暧昧不明的“部分”,或者说它根本难以称作一个“部分”。我指的是除了龙骨、桅杆和各附设之外,那构成整艘船的外形的部分。它仿佛是一个整体,但仿佛每一小块都若即若离。它像是附着物,但总的来看又不可或缺。它不是船上的装饰,也不是其脊柱、头脑或灵魂,它是船的“身体”。

这一部分,对于一个文明而言,可以恰当地与“文化”相对应。在广义上,艺术、宗教、科学等等都是“文化”的一部分,“文化”一词几乎与“文明”等同。这恰如桅杆、龙骨等也都可看作“船身”的一部分,或者说是船身的“特化”或“异化”的形态,就好比头发和指甲是特化的皮肤。正是“文化”将整艘船联成一体,让它看起来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狭义上的“文化”可以理解为一个文明的生活习俗,无论艺术、宗教还是科学,可以说都是某种特化的生活形式,而对一个文明而言,在各种特化和异化的生活形式前,最天然的、最原本的、最世俗的生活形式,那些只要你在这个文明中“正常地”成长起来就将会习得的那些基本的习俗、礼仪,以及最原始的、未经反思的世界观、价值观,就是所谓的“文化”这一部分。它勾勒出船的外形,并联结船的各部分形成整体。

而在整个“船身”中,一块特别的部分就是“甲板”。简单来说,“甲板”的意义就是提供船员在上面行走、交流、生活和工作的“平台”。它在一个特别的维度上联结着整艘船。它是一个最重要的“公共平台”。

而称得上文明的“甲板”的,非“语言”莫属。每一种语言都提供了一个最重要的公共平台。当然,一艘船上可能没有甲板,比如小型船只,但这种情况毋宁说是那整艘船都是甲板;而一艘规模庞大、结构复杂的船必定有明确的甲板。而且,一艘船上的甲板并非总是铁板一块,它可能是分层次的,各种方言、书面语言和专业语言所形成的平台虽互相连通但却自成体系,形成了复杂的架构,而其中最大和最基本的一块甲板往往是官方的日常语言,它是其它各零散分层的平台之间得以互通的中介。

有少数地方是可以远离甲板的,一是桅杆顶端,二是龙骨深处。人们通过艺术和宗教中的高境界的活动,可以把自己暂时超脱于语词之外。不过这毕竟不是常态,人毕竟是语言的动物,人的生活和交流中,语言终究是最主要的媒介。

五、舵与锚

尽管是帆把握着风向,但毕竟实际控制航路的不是风和帆,而是舵和锚。它们体现为强制性的控制力。当然,把它们对应于“政治”及其体制是最贴切不过的了。

在名义上指挥整艘船的是船长,然而实际控制舵和锚的可以是任何人。控制舵和锚并不需要特别的专家,需要的只是“决断力”。掌舵者必须在综合了潮流、风向、船体状态、船的位置、敌人的威胁和自己的目的等等所有的因素后加以决断——左转还是右转、前进还是抛锚。

当然,掌舵者并不总是能如其所愿地控制船的航向,当船所处的客观条件或者其它水手不愿意或无法配合时,掌舵者的操作便有可能失败,甚至有可能造成毁灭性的后果。无论如何,从长远来看,每艘船都只是在海上无休无止地漂泊着寻觅着,并不存在某个永恒的方向。掌舵者可以决定的无非是一时的航向罢了。

如何决定掌舵者?如何掌舵?由一个人独断专行无疑是危险的,但平权投票似乎缺乏效率,而且也可能蕴含着新的危险。无论如何,这应该是一件需要水手们在甲板上商量的事。

六:航海日志

航海日志也许是毫无用处的,原始的浆船并不记载自己的经历,而现代的轮船中的航海日志也许主要是技术性数据的记录,而只有冒险家的航海日志才是无用而激动人心的。

当然,这是历史学家的工作。

七:卖艺人/魔法师

2009年1月15日
武政宝宝

2009-01-15 20:01:31

确实是非常好的对比处理,也符合你的头像和引言。
我想了解一下“未经反思”的世界观是什么.在我印象中,世界观就是反思和接触的结果。单独的个体是无法形成世界观的。
where does the ship go?
或者,
where does the ocean go?
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古:中学教科书里写“哲学就是世界观、……”,但这是成问题的,关键在于什么叫世界观。
更好的说法是诸如海德格尔用的“世界图景”。它在一种文化中往往有一种现成的模式。
我没有说“单独的个体”可以形成世界观,我所说的未经反思的世界观就是指一个个体在某个群体中正常地成长时,它被灌输的默认的框架和定势。
比如说现代世界的基本隐喻就是“机械”,世界的本质就好像一台钟表。这种基本的视角将影响一个人思考和提问的方式,比如说当它追问某个东西的究竟时,更多地想到的是它的“构成”,它是如何被更小的机械结构组成的,这些结构是如何联动而产生作用的。这就是所谓机械自然观或者力学自然观。而一种更原始的世界观下人们就根本不会这么提问,当古人追问某事物的究竟时,他们所关心的可能是它是如何生成变化而来的等等,这就是某种生机论的世界观。
根本来说,“未经反思”的状态是不可能出现“单独的个体”的,一个人未经反思的缺省配置就是他的文化,这个文化是在孩童的整个成长和教育中,在其独立人格尚未形成时,被植入的。
所以说所谓的“被抛”就是这个状态,当一个人有独立的反思能力时,他总是发现他已然被抛入到某一个历史和文化境遇中去了。

武政宝宝

2009-01-15 23:05:32 

“被抛”这个概念我很赞同。直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法完全摆脱呢。事实上,在我们的自我反思到达一定阶段之后,这些我们先定的历史和文化语境,就会成为我们的特征之一,也会带给我们某些利好。
不过,如果根本没有自我反思,那就很难说得上利用语境的各种好处了。
分析构造化的世界观其实是有效的利器。讲究整体的一些理论,也只有在对于世界,或其所研究的对象的各个部分有所阐述和研究之后,才能对于整体有有效和有说服力的论断。::本质上来说,我还是不接受那种“生计论”的世界观。想必你也是如此。

古:“只有在对于世界,或其所研究的对象的各个部分有所阐述和研究之后,才能对于整体有有效和有说服力的论断”——要注意你的这一论断本身就已经基于这个时代的思维定势。关键问题就是究竟何谓“有效”何谓“有说服力”?而文化的差异就在于,某一种论证方式对你而言可能是最有效的,但对另一种人而言可能根本不知所云,而对他们而言最有说服力的论证,在我们听来则无法接受。
比如说,对于一个生命体来说,你给我分析了它的脚部肌肉如何运动,神经如何传导信号,眼睛如何可能盯住猎物,胃酸如何分泌、激素如何调节等等一大堆东西,我恐怕还是不能理解它为什么突然扑向某块肉。但你若是说:“它饿了”,对这个回答我可能就足够满意了。难道我们需要对上述那一个一个部分的机制都阐释清楚,才能够理解“它饿了”这么简单的一个说明吗?
我也不太能够接受生机论的世界观。但我不知道“本质上来说”究竟如何。

  • 武政宝宝

    2009-01-15 23:39:43

    你的这个例子,其实是个伪例。因为那些详细的阐述根本就不是为了解决“为什么会扑向肉”的问题的。当然啦,你要说的道理我是认同的。
    有没有接触过那些讲“修真”的小说?“修真”和“晋级”的世界观本身也是成立的。首先对于世界的魔法构成又一个基本讲解,然后从一些经书或者人物获得了对于修真途径和晋级过程的认知,接着就是不断的各种修炼的过程了。主角当然是不断化险为夷,一帆风顺,让读者看得爽了。
    这种世界观的问题是,不给以别人去探索世界本质的机会和可能,只是“告知”人“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和各类宗教都有着极大的相似性。
    也许我的理解有偏差,不到位,但是我很喜欢强调个体和人的自主性的那些说法或体系。

    古:我同意那些详细的阐述根本就不是为了解决“为什么会扑向肉”的问题的。但怎样才能解决这一问题呢?事实上这个问题在机械论框架下根本就没法解决不是吗?

  • 古雴

    2009-01-15 23:42:48

    所以在理解亚里士多德式的物理学时,我们就该联想一下这个例子,就不会觉得他的思路太过荒谬了。
    在解释为何某条狗扑向某块肉这一事件时,“它喜欢吃肉,并且,它现在饿了。”这样的回答几乎就是完整的,令人满意的。而去喋喋不休地解释它的肌肉运动和神经传导机理,就算能解释得再清楚,总觉得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总觉得没说到点子上。
    于是在解释为何某块石头会落向地面这一事件时,延续把世界看成生机的这种思路,如下的回答也将是完整而令人满意的:“它倾向于回到自己的天然处所,并且,它现在离开了天然处所。”

  • 武政宝宝

    2009-01-15 23:53:41

    算了,自然科学还是有十二万分的自信来解释为什么狗会想吃肉这个问题的。不过要想解释为什么人会做什么事情,就勉为其难了。

    古:你解释解释看吧!
    注意不是为什么狗会想吃肉这个问题,而是为什么狗会扑向肉这个问题啊!而狗想吃肉是对这个问题的一个最清楚明了和让人满意的说明。

  • 武政宝宝

    2009-01-16 00:27:57 

    狗会扑向肉,只能说明是狗想吃肉这一事实的随机性的一种表达,也是狗想吃肉这件事的一个具体的实例。
    如果真的要解释为什么狗会扑向肉,而不是走向肉,为什么是以这种方式而不是以那个方式,为什么是这个方向而不是那个方向,其实就是陷入了否定概率论和随机性的泥潭了。
    不知说的是否有理?

    古:什么随机性不随机性的,反正我听不懂。而且,这是哪一门自然科学的解释?
    现在有两个问题,形式一模一样,就是“X为什么向Y移去”。第一个问题是“石头为什么落向地面”,第二个问题是“狗为什么扑向肉”。对第一个问题自然科学是如何解释的?类似的解释用于第二个问题是否同样令人满意?
    解释石头落向地面时为什么以这种方式而不是那种方式、是这个方向而不是那个方向,是不是也陷入了所谓的否定概率论云云的泥潭了?

  • 武政宝宝

    2009-01-16 09:39:19 

    老大,我不知道你的回复中在说什么。
    随机性就是为什么你今天早上起床时是这个姿势而不是另一个姿势,为什么打字时手指是按在键的这个位置而不是另一个位置。
    石头落地这个例子没有任何的疑惑和问题。如果你真的想要考虑这样的具体实例,不如去考虑为什么天上的云是这个样子而不是另一个样子算了。

    古:你似乎还没有习惯反思的方法,哲学最关切的就是那些习以为常,觉得没什么问题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千万不要马虎。
    我再从头梳理一下我们的问题。
    首先,你说“只有在对于世界,或其所研究的对象的各个部分有所阐述和研究之后,才能对于整体有有效和有说服力的论断”——然后我问你,对于狗扑向肉这个事件,研究它的“各个部分”是怎样的意思?对于“为什么狗扑向肉”这个问题的有效的和有说服力的论断具体是怎样的?它的“各个部分”是什么?
    然后我提供了一种把狗的动作分解为各个部分进行说明的方法,然后你说我说的是个“伪例”,“那些详细的阐述根本就不是为了解决‘为什么会扑向肉’的问题的”——那么怎样的阐述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我说这个问题以现代科学的方式根本就不能解决。
    然后你说现代科学有十二万分的信心来解释此事。那么我问你究竟如何解释。你给出的解释是“狗会扑向肉,只能说明是狗想吃肉这一事实的随机性的一种表达,也是狗想吃肉这件事的一个具体的实例。”——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个解释有足够的说服力,你为什么认为这个解释就足够有效了??
    如果你的这个解释是足够有效的话,那么我用“石头会落下地,只是说明是石头趋向于落地之一事实的随机性的一种表达,也是石头趋向于地面这件事的一个具体的实例。”来解释石头落地现象,是否也有足够的说服力?是否也足够有效?
    另外,就算你提供的这个解释是有效的,那么,它是一个机械论的解释吗?它的“各个部分”在哪里?

  • 古雴

    2009-01-16 11:29:56

    另外,你的所谓“随机性”看来只是对自然科学所不能解释的事情的一种推脱,而不是一种解释。我早上起床时为什么太阳在这个位置而不是那个位置的问题显然你不会用“随机性”搪塞过去吧!为什么?因为那个问题自然科学可以解释,而某些问题自然科学解释不了,所以你一句“随机性”就打发了,这和没有解释并没有两样。除非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界定:在怎样的情况下可以运用随机性来解释,而在哪些情况下则不能滥用。如果这个边界是完全模糊的,那么我就可以随便把我解释不了的事情都归结为随机性,这显然不是一个解释。

  • 武政宝宝

    2009-01-16 20:58:47

    是的。石头会落地,太阳会升起。本身这两个对于动作的描述都是一种长期经验的总结。而狗扑向肉却不是。这就是我们在某些时候给出用规律来表示的解释,有时应用随机性的解释的原因。
    随机性不是用来打发事情的,而是用来解释世界的。当然不是解释不了的事情都要归结于随机性。不过随机性确实导致了很多具体的现象无法用公式推导的方法来解释,当然也不需要什么解释。三体问题就已无法解决,如何去解释世上无数例子运动和交互作用后形成的随机行为呢?如何保证人的大脑不是在前0.000001s做出某个决定,而不是后0.000001s呢?
    任何描述世界的科学,都必须承认随机性和不可预测性。

    古:难道用科学规律解释的对象一定是“长期经验的总结”吗?比如某块石头往一抛,咦,它没落地,悬在半空中了。此事如何解释?是不是可以用“随机性”来解释?真相可能是比如说某种障眼法,比如说磁力吸住了,或者别的,总之人们如果花心思追究,还是找得到合乎规律的解释的,但凭什么某些现象你就不继续追究了?什么时候应该追究下去,什么时候应该停止追究?因为尚未追究出究竟来,而采用随机性来搪塞,这是合理的解释吗?
    关于三体问题,首先,科学家证明了三体问题无法得到通解;其次,虽然没有通解,但得到近似解的方法还是有的。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第一,我没有否认随机性和不可预测性,但我强调只有当你明确了随机性的限度时,它才可能作为一个解释,否则就是搪塞。
    第二,你的“随机性”的解释是一个机械论的解释吗?是先研究清楚各个部分然后获得对整体的理解吗?各个部分是什么?

  • 古雴

    2009-01-16 21:51:34 

    还有一个更早的问题:“这是哪一门自然科学的解释?”物理学?不是的。量子力学虽然最终保留了一个随机性,但和你所运用的方式不同,量子力学只会用随机性解释微观世界。那么,是统计学吗?不是的。统计学不是用随机性来解释具体现象,毋宁说恰相反,是用一整类具体现象来解释随机性。没有哪一门主流的现代自然科学会像你这样运用“随机性”这个概念。自然科学家会坦白地承认有些问题是他们尚不能解释的(虽然他们往往不承认他们永远不能解释),而不会像你这样,认为用随机性就算是提供了一个有效的解释。

  • 武政宝宝

    2009-01-17 00:35:19

    你要是知道“观测值”和“估计值”这两个概念的差别和广泛应用,你就知道随机性的深刻存在了。不要说是什么科学,任何需要测量和观察的科学,都需要首先了解这两个概念。
    就比如说一次硬币扔地上的正反结果毫无意义,无数次测试之后的结果的频率才会逼近于“硬币扔地上”这件事情的结果的概率。

    古:我好歹也算是学科哲的,这些似是而非的说法唬不住我。
    你始终没有回答我的质疑。
    随机性的存在深刻还是不深刻,和自然科学是否以你这种方式用这个概念进行解释,没有关系。
    讨论已经无趣了,不多说了。

  • 武政宝宝

    2009-01-17 10:25:08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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